張曙光：經濟學界很多人守不住為學做人的底線

鳳凰財經訊 9月12日下午，首屆思想中國論壇暨當代經濟學基金會成立大會在北京舉行，多位一流經濟學家參與，就經濟學理論與中國的現實問題展開討論。

在主題為“中國經濟學發展的痛點和難點”的分論壇上，張曙光表示經濟學界也和其他方面一樣，很多人守不住為學做人的底線，很多行為沖破這個底線了。

學界沒有獨立性是很重要的問題，既不獨立于權力，也不獨立于金錢，更不獨立于大眾，沒有自己的獨立性你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，不是被權力牽著鼻子走，就是被金錢牽著鼻子走，要么被大眾牽著鼻子走

以下為發言實錄：

張曙光：我先說，張軍提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，我覺得現象講的很對，中國經濟學確實存在這個問題，如果我們簡單做一點回顧，這30多年來，中國經濟學最大的進步就是完成了一個轉型，從傳統的社會主義經濟學轉到現在的主流經濟學或者現代經濟學，這個轉型我覺得基本上完成，而且這些年最大的進步是我們在方法、工具方面，尤其年輕一代，這個訓練進步非常大，這當然包括學校老師在這方面作出的貢獻，我覺得這是很清楚的。

但是，由此帶來的就是張軍講的問題，我們現在是大概經濟學里兩個重要的問題，一個就是大量的文章都是實證研究，而這種實證研究，實際上是做一種練習，把模型拿過來，把數據拿過，做一些回歸做一些分析，得出結論來就算完成了，這是一種。還有一種就是政策咨詢，給官方提供一些咨詢的意見，而這些咨詢的意見做出來不是從理論分析中間得出的結論，有依據在里面。很多都是一個觀察，然后就是應該怎么樣，應該怎么樣。

事實上，現實中間應該的并不是能夠實現的，所以這些政策研究我覺得也存在很大的問題，而且我覺得現在的情況和八十年代的咨詢狀況不一樣，當時我們在轉型，計劃經濟那套決策者懂，但是市場經濟那套決策者不懂，他迫切需要學習，所以那個時候你提供的一些理論也好、一些咨詢也好，決策者直接聽，報告、開會那些東西他直接看。現在不一樣了，30年過后，決策者知道市場經濟不過那么回事兒，我也懂了，30年搞下來，怎么調節我也懂了。所以實際上咨詢不需要了。

過去他直接聽、直接來考慮，現在不是了，現在你可以看到，有一些學術的幕僚、官員進來，你咨詢的東西先經過這些人的篩選然后才能到決策者那個地方。

所以我覺得情況變了，咱們不能永遠處于這樣的水平，中國的經濟學確實很難提高，所以今天我們成立這么一個基金會，要推進中國經濟學學術理論的發展，我覺得確實是非常重要。

剛才張軍講的問題，現象描述了，這個原因我覺得需要找一找，我是這么個問題，現在這個狀況，經濟學界也和其他方面一樣，咱們很多人守不住為學做人的底線，很多行為沖破這個底線了，抄襲剽竊這些事情先不說，這很明顯，大家可以看到的，現在很多事情，我覺得浮躁的就很難說了，比如說你們學校招了大批的博士生、碩士生，一年做出來的論文，都是十幾萬字、幾十萬字，集中在5、6月份答辯，哪個老師能把那個論文從頭到尾讀完，然后再去參加那個答辯會？我看很少有人讀完的。那么博士到底做的怎么樣，如果說真正要發展，我看少招幾個，博士生答辯老師真正要負上責任，把那個論文能夠看完，最后答辯的都能看完，真正到那去認真的討論、認真的評論。那么這個水平才有可能去提高啊！現在就是放養式的，你想想怎么提高？而這種狀況我覺得咱們看看，比如說雜志也是這樣，文章說實在的雖然登了那么多，我這些年有時候挑了一些毛病，有的文章里面數據是錯的，公式是錯的，概念也是錯的，居然這樣的文章能登，最后雜志社以錯就錯還不改，你說這怎么辦？

再比如說讀書，現在網絡是信息傳播很快，有了很好的條件，30多年以前封鎖，有些東西根本沒有，國內不進，現在這些條件都打破了。那現在讀書的人怎么樣，我們學者里面真正一年能認認真真讀上幾本書的，我問了一些大學生，我說你們讀什么書？他說我們根本沒有時間讀書，但是各種各樣的社會活動有都是，沒有時間讀書有時間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。我說你要在大學階段這四年不能讀上幾百本經典的書籍，不管是哪個方面的，我說這個大學就白過了。但是現在的狀況居然是這么個狀況。

所以，咱們為什么這樣？我覺得可能學界沒有獨立性是很重要的問題，既不獨立于權力，也不獨立于金錢，更不獨立于大眾，沒有自己的獨立性你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，不是被權力牽著鼻子走，就是被金錢牽著鼻子走，要么被大眾牽著鼻子走，你總是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意愿、你自己的偏好、自己的愛好去做事情，你想想能為經濟學作出貢獻嗎？能創新嗎？我覺得恐怕人們能夠作出點東西來，都是你自己愛好的，愛好了以后就愿意投入精力，就愿意胡思亂想想那些問題才有可能，要不然怎么創造？

所以，覺得從這個角度來講，我覺得中國經濟學界、經濟學人，如何守住為人做學的底線可能是相當大的事情。至于說很多事情上違背這個界限，假話什么東西的有都是，我說怎么能夠改變這個問題，改變了這個風氣才有可能在經濟學上作出一點貢獻來。

我就講這么一點，謝謝！